如果说欧洲有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国家,那一定是德国。德国人的聪明才智是有目共睹的,德国人尤其擅长数学、哲学和音乐,这三者恰好分别是自然科学、人文科学和艺术领域里最纯粹最抽象的。而以造型艺术为例,在版画家阿尔伯莱特·丢勒之后,五个世纪里德国竟然再也没有产生过一位可以和他相匹敌的绘画大师了,或许需要整整一座包豪斯学校才有可能胜出。后者作为著名的建筑设计和应用工艺美术学校,却接纳了康定斯基、克利、蒙克这样外来的纯粹艺术家。
由于缺少温暖的天气和迷人的海岸线,德国人不具备拉丁民族的浪漫气质,他们比较注重实用和美观:奔驰汽车、格罗皮厄斯,足球难道不是与战争一样是一门创造和毁灭的艺术吗?在世界主要文明中,惟有日耳曼民族的起源不详,他们确切的史料起始于纪元前半个世纪罗马人的征讨。由于1701年以前还没有统一的“国王”,使得德国永远失去了争夺海外领地的良机,想必这是那以后突然涌现出一批名垂史册的伟人的一个原因。卡尔·马克思和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先后被逐出国门,他们和宗教改革家马丁·路德、天文学家开普勒、音乐家巴赫、哲学家康德、文学家歌德、数学家高斯一样是高悬在我们头顶上少数几颗耀眼的星辰。
1672年,处于落后的德意志的一位候选帝派遣能说会道的哲学家莱布尼茨去巴黎,他惟一的使命是:用一项征服埃及的诱人计划分散路易十四对北方的注意力。结果莱布尼茨非但没有见到国王(埃及直到1798年才被波拿巴将军征服),反而留在巴黎研究起了数学,并成为微积分的两个发明人之一(另一个是牛顿),由此引发的一场争论,使得拉芒什海峡对岸的英国数学落后了一个世纪。与此同时,被后人尊为近代德国科学奠基人的莱布尼兹也深受伤害,他晚年任职于汉诺威的宫廷图书馆。1714年,当汉诺威王乔治成为英格兰的国王时,他并未见邀随宫廷前往伦敦。莱布尼兹留了下来,怨恨和孤独交加,两年以后即去世。
德国现在无疑已经成为欧洲经济实力最强大的国家了,广告公司打出了“全世界最新的古老国家”的口号。一方面,同性恋之都的柏林名声在外,慕尼黑啤酒节也办得有声有色,同时还拥有西半球最大的航空港———法兰克福和四通八达的不限速的自由公路;另一方面,这片土地吸纳的游客人数却无法在欧洲进入前五名之列。事实上,德国人在国外旅游的花费远远超过旅游业在国内的收入,他们始终无法贡献出一座可以与巴黎、伦敦或罗马相媲美的城市,就像他们的足球联赛无法与意大利、西班牙和英格兰的联赛相媲美。这倒并非因为德国是两次世界大战的元凶,有一种解释或许更有道理,德国人过分的精明强干和富于思辨的头脑减少了自身的魅力。(蔡天新)